1029:龚骋之死(下)【求月票】-《退下,让朕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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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多时,“图德哥”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,殷红的血也被稀释成了浅粉。

    “图德哥”已经顾不上这点。

    “龚云驰——”

    眼神凶戾,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。

    “你居然早知道了!”

    龚骋只留下一句。

    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
    兵卒将“图德哥”拖去见主上。

    龚骋跟在共叔武身后,叔侄俩一前一后穿过在打扫的战场。康国士兵埋头干活儿,受伤的全部抬上简易担架送伤兵营,已死的挖出来,尽可能找到原版尸块拼凑在一起,用长布包裹好也送去伤兵营,待军医空出手将他们尸体缝合,方便全须全尾下葬。对敌人就没那么友好了,只剩半口气的补刀、伤势太重的补刀、嘴犟不肯投降的补刀……

    敌人死多少,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串数字,但朝夕相处的袍泽走了,便是莫大打击。

    龚骋看到有人抱着半截尸体失声嚎啕。

    两军开战不啻于打开一台绞肉机。

    能全须全尾下葬的都是幸运儿。

    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、一条腿、一颗脑袋……脚下的泥地能吸饱人血,敌我双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块,分不清生前谁是谁。龚骋还看到有士兵情绪崩溃,捡起身边的刀子就冲一串俘虏冲过去,要不是押解俘虏的士兵眼疾手快,地府kpi高低还要涨几个数字。

    龚骋始终不发一言。

    康国士兵效率高,临时帐篷已经搭起来。

    共叔武指着其中一顶道:“进去。”

    龚骋抬手将布帘掀起,正要弯腰进去却停下来,他问:“二叔,祖坟会有我吗?”

    共叔武反问道:“你不怕祖宗打?”

    龚骋叹气:“这倒也是。”

    这些个先祖脾气一个比一个爆炸,他厚着脸皮入祖坟,先祖们在地下也会气活过来:“有件事情,忘了跟二叔说。你当叔公了,我有个女儿,不过你可能不喜欢……”

    共叔武对此颇为意外:“祸不及子嗣,你混账不代表她也混账,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龚氏子弟。只要她长大不像你这般气人的性格就好。你那什么入祖坟的话也不用乱说,主上为了大计,她也不会轻易杀降。你日后当个白身庶民,安安分分给先祖守灵都行。”

    龚骋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了。

    念在大哥的份上,他也希望龚骋能活着。

    自己一辈子养着这混账也行。

    龚骋失笑:“她母亲是北漠女子。”

    共叔武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,克制想给龚骋大逼斗的冲动,眼眶火焰跳动频率直线上升,好半晌才缓和:“……你这混账!”

    若是可以,真想掐死这小子。

    共叔武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咬牙道:“……稚儿无辜、妇孺无辜,你二叔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老弱下杀手。还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行不行?”

    龚骋笑着问:“祖坟朝哪个方向?”

    共叔武道:“东南方。”

    龚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共叔武嫌他墨迹,给他一脚,踹进营帐关着:“处理好你旧主,回头再修理你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。

    沈棠也再次见到了故人。

    她跟图德哥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十二岁。

    期间也因为各种契机见过几面。

    如今再见,却是眼下。

    她是胜利者,而他是战败者。

    沈棠跟他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阔别多年不见,乌元郎君风采依旧。”

    听到沈棠称呼自己为“乌元郎君”,“图德哥”反应迟钝,慢了一拍才想起来“乌元”这个假身份是图德哥在质子时期给他自己取的假名。自从回到北漠,便弃之不用。

    “比不得沈国主春风得意。”

    沈棠对“图德哥”的阴阳怪气置若罔闻,只是若有所思盯着“图德哥”的眼睛,似乎在思忖和确认什么东西。她的眼神过于直白,“图德哥”作为阶下囚也被她看得不适,斜乜着眼睛,神色倨傲道:“姓沈的,士可杀不可辱!你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处死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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